天天太陽照著,一點也不象臘月的天。自從入冬直到現(xiàn)在,我身上一直就穿著件黑秋秋的小棉襖。每天上下班,蹬一雙帶點絨的運動鞋走路,渾身熱烘烘的,人精神得很。鞋子被踩得張了口,我也懶得換,懶得補。覺得這鞋呀,到目前為止,除了形象不甚完美以外,別的都稱心。就好比人,一切一切都很標(biāo)致,只是頭發(fā)稀疏。與天氣相反,我現(xiàn)在讀的是一本天寒地凍的書。好家活,動輒零下二三十度。我想象著,如果在這樣的低溫,吐一口痰,就會變成一快石頭,倒是蠻有趣的。我沒有經(jīng)歷這樣的天氣,可也不想得到這樣的趣味。
路邊有個骯臟的流浪漢,大冷天的,躺在地上,眼睛卻是睜的,看上很虛弱的樣子。一個人,長到這么大,落得這副田地,不知何以至此。在我看來,這個人,已經(jīng)失去了謀生能力,因為他精神上已經(jīng)垮了,肉體上也漸漸不堪。我天天上班的地方,有幾只草狗,成天圍著人轉(zhuǎn)。見著人了,搖著尾巴很小心地迎上來,似乎還挺會察言觀色的。有的人樂意扔給它們一點吃食,它們就顯得格外親熱。有的人不大理睬它們,它們也不怪,也不叫。如此這樣般一天天下來,它們也沒餓壞,甚至還表現(xiàn)得很有些生活的小樂趣。它們的謀生頭腦,真是不簡單呀。
遠(yuǎn)遠(yuǎn)就聽見小狗的叫聲。聲音尖銳而慌亂。走近發(fā)現(xiàn)是一只寵物狗落入了水溝里。溝里的水很淺,岸沿也不高,小狗身著色彩鮮艷的新背心,兩只前爪搭在在岸沿上,后腳浸沒在冬天冰冷的水中。我的想法,要是換作一般的野貓草狗,只需兩腳一蹬,能很輕易的上岸。但是這個嬌生慣養(yǎng)的小東西居然不行。因此我心生厭惡,有意要讓它受受苦,所以經(jīng)過時, 我漠然不顧。辦完事回來,小狗已不在溝里。前面的路上,這個穿得人模狗樣的東西正一蹶一拐地蹣跚而行,慌里慌張的樣子,仿佛不單落了水,而且喪了家。后來我想,我之所以不為“小善”,幫助它上岸,可能還因為這四十年來,我的內(nèi)心一直都很忌憚這些小動物。我推斷,我的前世很可能是一只老鼠,或者一只雞。 |